弘光帝临终之际,大变在即。
王之心有意偏到南党一侧,心腹秦三儿赶入内阁密告。
马士英闻是,骇色同时,紧谋计较,速下决断。
抓得秦三儿来,便派其事,欲火速请动仇维祯,进宫密商后继矣。
听罢他令,秦三儿犹豫不定。
“呃......啊......,明白。”
但,毕竟此崩乱局面下,其亦不好推诿,置身事外。
“可......,可这,我,我还......”
见秦三儿左右摇摆不定主意,马士英更进一步,逼到眼前,不消分说。
“秦三儿,你可得机灵着点儿。
“大乱在即,没那么多顾虑啦。”
“来,快复述一遍我听。”马士英完全没给秦三儿推搪机会,咬定词口。
闻之,小太监一咬牙,也只好奉命入局矣。
“唉,是。”
“这个……………,不回后廷,这就出宫去,到仇阁老府上,把玉佩当面给他,就说您马尚书邀他即刻入宫,要事相商。”
秦三儿机敏自不必说,一五一十,原意念来。
听及,马士英首肯,语重心长状,速令其去。
“好,好哇。”
“去,快去,路上不得耽搁!”马促。
“诶,好......,好嘞。”秦答。
两厢较言毕,秦三儿脚下定了神儿,两腿生风,火速再就跑出去办差了。
而内阁暖房中,马士英这会子,亦仍就惊了满头的汗,落不下,急的团团转。
其燥火冲喉,回身儿两步抵到桌前,端了茶碗就要饮。
可这一抬胳膊才是发现,茶碗早已空空如也。
真真就人走背字儿,喝凉水都塞牙。
“来人,来人,人呐?都死绝啦?”
旋即,马士英迁怒侍者,扭头冲屋外大嚷大叫起。
“上壶茶来!”
“死不醒的东西!”
反常浑口骂出。
狂风惊浪拥船堆,万钧之鼎如山摧。
舟人已弃缆槽走,党呼鬼哭天阴霾。
八月十四后夜,杭州各路人马惶惶然,难挨煎熬中。
丑时半(凌晨两点前后),夜风大作。
忽是酷暑夏的,突然变了天,下了瓢泼大雨。
那秦三儿紧赶慢赶地,策马出行宫,一路直抵维府上。
这般天时大劫的,仇阁老年迈,一双老腿久患风湿。
但不得已,还是急备了马车,跟同冒雨急行去宫里。
后去车驾,一段宫中石板路,秦三儿淋雨撑着伞。
一老一少,大黑半夜的,艰难量着步子,好半晌,歇了几回,才较迈近内阁暖房前厅处。
不暇时辰。
猛是闻得一句高嗓。
“仇阁老到!”
门外太监吆喝。
听此,里间早就不耐了的马士英,急中生乱。
慌手撑桌起,却不慎袖子一扫,摔了近前茶碗,直接去地上。
啪啦一声脆响。
旋即瓷具四分五裂,炸个稀碎。
这当口,那仇维祯仇阁老业正一条老腿迈门槛侧身进来。
瞧这一幕,不妨右眼皮微微抖了抖,怔了下神,又忙就掩饰过去。
若无其事的,仇阁老先声夺人。
“瑶草(马士英,字瑶草)......”
“瑶草哇,你这又犯什么性子。”
“真是能折腾我这老头子。”
“你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。”
“大后半夜的,什么事儿不能抻抻放。”
“明儿再议,也是一样嘛。”
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
“这天呐,一时半刻,也塌不下来。”
仇维祯云里雾里一席话,惯能虚词文章,避重就轻。
可这会子,马士英哪儿还有这份沉稳心气儿?
看是阁老进屋,忙就迎上去。
搬了椅子过来,尽到晚辈礼数。
边忙活,嘴上也再等不及。
“诶呦,阁老哇。”
“今时不同往日啦,这天,还......”
“唉。”
“旦要非是这天崩地裂的事儿,我哪儿敢后半夜,惊动您老人家。”
马士英岔言应句。
说话功夫,业抬眼瞅去秦三儿处,心中算计。
难道说......,这前后小半时辰的光景,他一王之心的人,就真没尽详的跟仇阁老透半个字儿的口风?
这不应该呀。
且,纵他不主动张嘴,以维祯老谋深算之城府,亦不可能不计较清楚,便巴巴儿赶来凑事。
想必呀,这老瓜瓤子,在跟自己这儿打哑谜呢,亦未可知。
于是乎,料定思忖至此,其便更没得好气。
而仇维祯呢,这功夫口儿上,左右瞧瞧,不动声色,竟也知他马士英有私心,遂干脆先口,把个秦三儿就势打发走。
“啊,那个......,秦公公,劳动你一遭。”
“王公公近前儿,许也离不得人使唤。’
“你呀,先忙你的……………”
“多承,多承啦......”
仇有逐人之意,秦三儿业洞明心思。
顺坡下驴,紧是抓这切口,遁走躲灾的好。
“诶,是,是!”
“那,仇阁老,马尚书,您二位聊,小的还要回?王公公去。”
“就,就先回了。”趁势秦三儿一刻不愿多留,遁走了事。
马士英见状,倒也乐得。
待小太监出屋儿,那马尚书还自顾谨慎跟到门帘子前,掀帘儿确认其人走远,才堪回踱续布机密。
“哎呀,我说阁老哇。”
“这一路,您就没问问他秦三儿,究竟怎么个事儿,大半夜的巴巴儿找您一趟?”
“唉,这回事儿大啦,真就是大祸临头啦!”
“刚得消息,说是陛下吐血,已经没脉了。”
“你说,这,这………………”
马士英有意话说一半,先起个头儿,专等他仇维祯反应。
“哦?”
“这......
“传......,传太医,速传太医入宫诊治为要哇。
“陛下龙体不容丝毫闪失。”
"......"
“瑶草,你,你糊涂哇。”
“这种事儿,尤是这节骨眼儿上,你怎好半夜单独叫我来,咱俩人儿私议呐?”
“旦要被个旁的宵小嚷嚷出去,岂不授人以柄,徒惹非议嘛。”
"FUR......"
仇维祯演得一出好戏,两眼一瞪,真假难辨,毫不给马士英任何话柄切口。
那马士英一瞧,心里更较无语。
真真你个老狐狸,惯能装这大尾巴狼。
这都什么时候了,竟还跟这儿扮什么大事为公。
他还就真不信了,今晚这么大动静,他仇维真就半分不晓,不琢磨?
屁!
其心里怕是早就盘算有数啦。
只是不愿起这头儿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