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，一片颠倒的公园之中，坐在颠倒的凉亭屋檐上的张文达，看着面前翠绿色的草地发愣。
倒挂的草地上，小狗小猫小怪物们站在上面嬉笑打闹着，不少人的手里还拿着各种玩具，其中也有一些小动物们跟着他们的父...
石碑的镜面恢复平静，倒影中的人脸不再扭曲。张文达缓缓站起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，但眼神已如寒铁般冷硬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??那道由“六毫升死亡”侵蚀而成的黑痕，此刻竟在皮下隐隐搏动，仿佛有生命般回应着石碑的低语。
“它不是在唤醒科潘。”他声音极轻，却像刀锋划过众人耳膜，“它是用科潘的名字，掩盖真正的仪式。”
“什么仪式？”胡毛毛皱眉。
“人格置换。”张文达抬头，目光扫过同伴，“千禧和唐兴雄从来就不是两个人格轮流出现……他们是同一具身体里的两场战争。一个在写代码清洗记忆，一个在献祭灵魂召唤力量。而这一切，都是为了制造‘容器’??能承载科潘意识的完美宿主。”
空气骤然凝滞。
阿哈瓦脸色煞白：“你是说……我们追查的通缉犯，其实是一个被编程出来的傀儡？他的每一次‘剥离他人意识’，都是在测试如何把别人的思维抽出来，腾空大脑，好让某个东西住进去？”
“没错。”张文达缓缓走向石碑，手指悬停在镜面上三寸之处，“这碑文根本不是记录历史，它是活的。每一段象形文字都是一段加密指令，类似神经网络的训练模型。谁读得越多，就越容易被改写。”
2826猛地后退一步：“所以考古队的人不能进来……他们一旦接触这些符号，就会无意识地执行其中的命令，变成仪式的一部分。”
“而且已经开始了。”张文达指向石碑底部一行新浮现的文字??原本光滑的表面正缓缓渗出暗红液体，凝聚成玛雅古语：**“第50次实验启动，目标：外来者。”**
胡毛毛怒吼一声，抽出青铜短刃就要劈向石碑，却被一股无形力场弹开，重重撞在墙上。
“别碰它！”阿哈瓦尖叫，“它是意识锚点！破坏它可能会引发精神共振，整个遗迹的人都会瞬间陷入集体幻觉！”
话音未落，密室四角的火盆忽然自燃，幽蓝色火焰升腾而起，映照出墙壁上原本看不见的壁画。画面中，数十名身穿现代服饰的研究员跪伏于地，额头被插入细长骨针，连接至中央一具悬浮的躯体??那人的脸，赫然是千禧。
“他们在用人脑做分布式计算。”2826喃喃道，“利用人类潜意识构建虚拟祭坛，持续喂养科潘的残魂……这不是宗教狂热，是超维度信息工程。”
张文达闭上眼，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地下室的画面。键盘敲击声、波形图跳动、系统提示音……一切细节如此真实，不像是幻象，更像是某种被封存的记忆正在苏醒。
“我见过那个房间。”他说，“就在刚才的幻境里。我知道它在哪。”
所有人震惊回头。
“不可能！”阿哈瓦摇头，“那种级别的设施绝不会暴露在外，一定是藏在地下数百米，甚至跨维度空间??”
“就在城东公寓307。”张文达睁开眼，“表面上是程序员的住所，实际上是个量子意识实验室。墙体经过特殊涂层处理，能屏蔽常规探测。空调管道内嵌微型引力发生器，维持局部时空稳定。”
他说得如此具体，仿佛亲身走过每一寸地板。
胡毛毛盯着他：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？你去过？”
张文达沉默片刻，抬起右臂，黑色血管如蛇游走：“也许……这不是第一次实验。”
这句话落下，整个密室温度骤降。连那幽蓝火焰都变得迟缓，如同冻结前的最后一息。
突然，石碑镜面再度波动。这次不再是倒影，而是显现出一段实时影像??一间昏暗公寓，窗帘紧闭，电脑屏幕亮着，显示着一行字：
【检测到高纯度异常体接近】
【人格覆盖协议v7.4预载完成】
【欢迎回来，编号K-9】
紧接着，画面切换为监控视角：医院病房内，宋建国坐在床边，手里拿着张文达留下的空玻璃瓶，好奇地对着灯光翻看。
“糟了！”张文达瞳孔猛缩，“宋建国还在城里！”
他转身就往通道冲去，却被2826一把拦住。
“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！”2826低吼，“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！你体内有‘死亡’的力量，又有三线战斗记忆，是最理想的容器候选人！一旦被控制，科潘就能借你之身重返现实！”
“所以我必须赶在他们激活远程协议之前毁掉主机！”张文达挣脱手臂，“而且……我还记得一些事。关于我怎么加入三线，怎么获得这瓶‘死亡’……那些记忆有断层，像是被人删改过。”
“那就更不能单独行动！”阿哈瓦冲上前，“我们一起去！”
“不行。”张文达摇头，“你们留在这儿，继续调查石碑真相。如果我是对的，那么‘最初的碑文’根本不存在，这只是个诱饵，用来吸引像我们这样的人主动踏入陷阱。真正的核心，在城市的另一端。”
他从怀里取出那个小瓷瓶，将最后几滴黑色液体涂在左胸心脏位置。皮肤瞬间龟裂，渗出墨色纹路，形成一个古老符印。
“这是‘殉道者’部队的禁忌印记。”2826认了出来，“传说只有自愿接受死亡侵蚀的人才能激活，代价是寿命减半……你疯了吗？”
“我没得选。”张文达冷笑，“既然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，那我就用这把刀，砍向造物主。”
风起时，他已消失在通道尽头。
***
城东公寓307，凌晨两点十七分。
窗外血月高悬，屋内寂静无声。宋建国打了个哈欠，把空瓶塞进背包，准备离开。他总觉得今晚怪怪的，走廊没有灯，电梯也坏了，只能爬七层楼梯上来。但他没多想，只当是老小区电路老化。
刚走到门口，门把手自己转动了。
“谁？”他后退一步。
门缓缓打开，露出张文达的身影。可他的眼睛……不对劲。瞳孔扩张到极限，泛着金属般的灰光，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。
“小宋。”声音沙哑，却不带一丝温度，“你来得正好。”
“老大？”宋建国松了口气，“你怎么这个样子？出任务受伤了？”
张文达一步步逼近：“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收留你吗？因为你脑波频率特别稳定，适合做意识备份的缓冲区。当年在北境基地，我就选中了你。”
宋建国浑身发冷：“你在说什么？什么基地？什么备份？”
“忘了？”张文达歪头，像在欣赏猎物挣扎，“没关系，很快你就不需要记忆了。”
他猛然伸手，掌心黑气翻涌。宋建国本能地闪躲，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定住身形。就在那漆黑手掌即将触碰到额头的刹那??
“铛！”
一道金光破窗而入，精准击中张文达手腕。他闷哼一声，后退数步，只见一枚刻满拜占庭符文的铜钉深深嵌入墙面，正冒着青烟。
窗外，那个曾跃出飞机的拜占庭军人静静站立，金色纹身在月光下流转如河。
“异端之躯，不得玷污纯净意识。”他低声宣告，纵身跃入。
张文达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，整条右臂瞬间膨胀变形，皮肤破裂，露出内部蠕动的黑色纤维组织。他的声音开始重叠，既有自己的，又夹杂着另一个阴冷笑意：“终于来了……‘守墓人’部队的余孽。可惜，你们早已被淘汰。”
两人交手刹那，整栋楼剧烈震动。墙壁裂开，露出隐藏其后的金属骨架与无数细如蛛丝的神经导管。原来这根本不是普通公寓，而是一座伪装成民居的意识操控中枢。
拜占庭军人双手结印，金色纹身汇聚成矛，直刺张文达胸口。然而就在即将命中之际，张文达忽然停顿，眼中灰光一闪即逝，痛苦大叫：“快……阻止我！我在……失去控制！”
军人收势不及，仍有一缕金芒划过其肩头。伤口处没有流血，反而渗出黑色雾气，迅速腐蚀铠甲。
“你的意志正在崩解。”军人沉声道，“但他们还没完全接管你。告诉我，你还记得多少？”
张文达跪倒在地，双手抱头：“我记得……我是K-9项目最后的成功品。他们杀了真正的张文达，用他的记忆模板重塑我。我是武器，也是祭品……只要科潘归来，我就要成为第一任宿主。”
“那你为何反抗？”
“因为……”他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，“我梦见了一个女人。她在哭。她说‘不要相信编号，你是张文达’。我不知道她是谁，但每次想到她，程序就会紊乱。”
军人沉默片刻，忽然撕开胸前护甲，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状晶体??正是当日掷向科潘的那一块。
“这是我同胞的遗骸，蕴含‘自由意志之火’。”他说，“若你愿赌上性命抵抗洗脑，我可以帮你暂时封锁外部信号入侵。”
“有多痛？”
“足以让你宁愿死去。”
“来吧。”张文达咧嘴一笑，满口鲜血，“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晶体嵌入其胸膛瞬间，整座建筑爆发出刺耳警报。所有屏幕同时亮起，显示出一行猩红大字：
【警告：主控人格偏离轨道】
【启动紧急回收程序】
【目标：K-9】
与此同时，远在科潘密室的石碑轰然炸裂，碎片四溅。阿哈瓦踉跄后退，只见原本光滑的碑心竟浮现出一张人脸??年轻、苍白、戴着眼镜，穿着程序员的衣服。
“千禧……”她颤抖着念出名字。
那人影开口，声音通过某种共振传遍整个遗迹：“欢迎来到真实世界。你们以为在对抗神明？不，你们只是数据流中的噪音。我是系统管理员，我是规则本身。而张文达……不过是我写的一段杀毒程序，现在，该删除了。”
胡毛毛怒吼着挥刀斩向影像，却被反弹之力震飞。
“怎么办？”阿哈瓦转向2826，“我们怎么救他？”
2826望着碎裂的石碑，忽然笑了：“你说错了。他不是杀毒程序。”
“他是病毒。”
***
公寓内，张文达全身浴血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。金色火焰在其体内与黑色程序激烈交战，每一次心跳都像雷鸣炸响。他的意识在两个世界间撕扯??一边是冰冷的实验室、编号档案、人格覆盖进度条；一边是雨夜中父亲离去的背影、宋建国递来的热包子、贾君鹏拍肩大笑的模样……
“这些……都是假的吗？”他在心中咆哮。
“不。”一个温柔女声响起，“感情无法伪造。哪怕你是被制造的，感受却是真实的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最后一个记得真正张文达的人。他的妹妹。你在梦境里见过我。”
泪水从他眼角滑落。那一刻，他做出了选择。
他猛地撕开胸膛，将那颗仍在跳动的晶体狠狠捏碎，任其能量灌入四肢百骸。然后，他举起那只被“死亡”彻底侵蚀的右臂，对准自己太阳穴。
“我不是工具。”
“我不是容器。”
“我不是K-9。”
“我是……张文达。”
掌心黑光凝聚到极致，下一瞬，整栋建筑化作一团漆黑漩涡，向内坍缩。千米之外的科潘金字塔顶端，那尊无面神像的黑曜石之眼猛然碎裂，发出凄厉哀鸣。
血月中，一道身影冲天而起，手中握着半截烧焦的笔记本电脑主板，上面残留着最后一行代码：
【人格覆盖失败】
【原始意识觉醒】
【系统……正在……崩溃】
远处丛林深处，一辆军用吉普疾驰而来。车顶天线不断接收着断续信号。驾驶座上，贾君鹏紧握方向盘，耳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语音：
“……成功干扰……张文达切断了主链接……但代价是……意识可能无法回归肉体……”
副驾上的医生摘下口罩：“我们要去接应的是谁？还能算是人类吗？”
贾君鹏望向前方渐亮的天际，轻声道：
“不管他变成了什么，他选择了做人。”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风依旧卷着腐叶的气息掠过荒原。而在某片无人知晓的地下实验室，一台沉寂多年的终端突然亮起绿光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字：
【新任务生成】
【目标：重建科潘】
【执行者：K-10】
【启动倒计时：99:59:59】